詹姆斯·莫里森(James Mollison)1973年生于肯尼亚,在英国长大。他先于英国牛津布鲁克斯大学学习艺术设计,又在纽波特艺术与设计学院学习电影和摄影,后进入意大利贝纳通的创意实验室工作。他的作品发表在《纽约时报》、《卫报》、《巴黎评论》和《纽约客》等世界著名的刊物上。2008年出 版摄影集《门徒》并在纽约哈斯特德·亨特画廊举办展览。2010年出版的摄影集《孩子们睡觉的地方》,引发了全球范围内对于儿童生存和贫富差距的思考。
探究一个孩子的痛苦和梦想,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可能不会获得答案,但走进他的卧室一切都会不言自明:墙上贴着谁的海报,桌子上摊开哪一本书,枕头下压着怎样的秘密……或者你什么也没看到,因为那里既没有雪白的墙壁也没有柔软的大床,那么,这可能是另一个更为丰富的故事。
一个孩子和他的床之间,到底有着怎样的隐秘关系?隐秘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,你能找到足以解释他的性格和未来的所有依据?
《孩子们睡觉的地方》是一本出版于2010年的书,摄影师詹姆斯·莫里森从自己多年的拍摄中遴选了56个孩子的故事结集出版。但关于这个项目的照片被中国读者所认知,还是在不久之前,当照片在网络上被广泛流传,无数中国网友发现:当世界不同角落的孩子们的脸和他们的床被集中排列时,竟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反差和震撼。同样,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人做这样一件事——扛着相机走了70多个国家,只为寻找那些在富庶或简陋的床上栖居着怎样的童年梦想。
在接受《国际先驱导报》采访时,莫里森说,展现贫富不均或者生而不平等并不是这组照片的最大意义,拍摄的真正目的在于展现并接纳这个世界的“不同”。
不仅仅是贫穷和富有
《国际先驱导报》:你是怎样想到要进行这个拍摄的?
詹姆斯:我想通过这个项目去展现孩子在不同境遇下睡觉的地方。我认为想要读懂孩子就必须站在他们的角度,你不能蒙蔽他们的眼睛。孩子有他们自己的权利。我曾经阅读过一篇粉饰人权的调查,调查中提到我们生来平等。但这明显是一个华而不实的论断。另外一方面,我认为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人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惯,他们拥有不同的成长家庭和教育环境,如果没有媒体的传播,人们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存在。所以我也想用这样的影像方式向世界各地不同的人们说明这些。我大概去了70多个国家。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去更多的地方。
Q:在选择拍摄地点的时候有没有一定的标准?
A:其实没有。因为这个拍摄项目花了我大概三年的时间。像这样的拍摄项目进行起来是有难度的。我试图去做到全球化的视野,但它的进行过程是非常分散的。比如,那时候我被邀请去日本做一个关于巧克力的图片展览。我们在日本有一段停留的时间。从那个地方去中国非常方便,但同时我也想去美国。所以拍摄地点是比较随性的。无论是去美洲、亚洲还是欧洲,我都没有确切的计划。另外还有费用上的限制,我所能拍到照片的地方必须是资金能承受的地方。
Q:那对于拍摄对象的选择呢?
A:我经常是和当地的儿童救助机构联系。在乡下,孩子们经常把我介绍给别的孩子。这样的话,我的拍摄就容易得多。另外,我试图和当地人联系,在到达之前,我会把我的想法告诉他们。在孩子们睡觉的地方拍摄是件非常敏感的事情,因为那里是一个很私密的空间。所以首先要告诉当地人你要做的事情是尊重他们的。在北京,我时常结识一些团体。例如,当谈拢了一个芭蕾俱乐部,我去那里寻找孩子们的身影。我试图用心中的影像去塑造他们的神态和他们的居所。这可能是我选择他们的过程。
另外我希望所遇到的孩子可以给我讲述一些关于他们自身的小故事。我知道那很难,但我觉得不论这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性格,不论贫富与否,或者他们是否有人陪伴,他们一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。而关于他们的影像,也没有必要和富有与否划等号。这个拍摄项目的意图之一就是在展现不一样的生活方式的同时,削弱我们在面对“不一样”时的极端反应。
很多人和你生活得不一样
Q:从找到孩子到完成作品,需要多长时间?
A:我一般会花费两三个小时去访问和拍摄孩子。像你所说的,整个拍摄的过程分成几个步骤:选择场地,找到合适的孩子,拍摄搭配后期的制作。我觉得其中最难的是后期制作。在书中有56张照片,但我拍摄了200多张。选择的过程非常艰难,比如从一系列拍摄中国农村孩子的照片中,我选择了一个叫“东”的小男孩,仅仅因为一个很小的细节:那张贴在墙上的毛泽东海报。
这本书是面向所有成年人和孩子们的。这是一个很好的方式,让孩子们懂得其他孩子的生存状况。当我还是一个孩子,我的奶奶告诉我,她不会帮我吃掉我盘子里面剩下的东西,你要知道在非洲还有很多人是饿着肚子的。我觉得作为孩子应该懂得这番话的意思。所以我觉得,这本书用一种很好的方式告诉了孩子们,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和你们生活得不一样。
Q:拍完这组照片后,你收到的反馈如何?
A:我收到了很多人的邮件。这个拍摄项目比我想像中要成功很多。因为当你进行某项工作的时候你不知道它的效果如何。很多人在邮件上说他们很感动,而且他们想帮助这些孩子。他们其中一些是孩子,但大部分是成年人,特别是母亲居多。当我被要求做这个项目的时候,我经常在思考,我怎么样才能把它做的和以前的视角不一样。你知道很多世界上的救助机构特别中意孩子的笑脸,但是我认为那并不真实,比如像巴格达这样的地方,生活在那里的孩子是另外一种表情。